耿芳芳見她們往外搬東西，眼圈直泛酸，幫著蘇影她們跑了好幾趟三樓。九班女生本來就不多，住校的就更少，一問才知道剩下的兩個女生是十班的。

那兩個女生睡的一排，對面的床上鋪也都是她們的行李，見了蘇影她們來，也不說主動往旁邊搬。省j重中的宿舍都是八人間，但從來住不滿，那些櫃子根本也填不完。只有兩個人把一個這麽大的宿舍填的滿滿的，蘇影也是挺佩服的。

“同學，把我們上鋪的東西搬走吧，省的一會我們和你們的走摻和在一起，拿東西也不方便。”趙婷先開了口。

個子高一點的女生一聽就不樂意了：“我們以前一直很方便，要是不方便就不要住進來。”意思就是她們來了反而不方便了。

要不是和趙婷一起，蘇影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入侵外星人了。不過既然都已經入侵了，她也不打算裝白蓮花。才不管她心情好不好呢，可是畢竟要一起住剩下的兩年半，蘇影忍了忍：“十班是我們學校最好的班級，來之前，我還和趙婷說要和你們好好學習的，學校把我們放在你們宿舍也是想我們多向你們學習，學校的意思，我們也改變不了。”先捧著她們再說，但話裏也挑明了立場。

那女生半天沒說話，卻擡手搬走了上面最大的那個行李箱。旁邊那個矮一點的女生也跟著搬了，蘇影她們繼續往樓下去搬洗臉盆和水壺。

趙婷長長地嘆了口氣：“這才來就給咱下馬威呢！不就是成績好麽，了不起了！！”

蘇影笑：“怕什麽，她不給，還沒意思呢。走，搬完去吃飯。”說話間她心裏已經暗暗下決心要超過她們了。

高二和高三的都是今天才報道，食堂裏空蕩蕩一片，打飯的大叔給的紅燒肉的量也是出奇的多，只是多半是肥肉。趙婷翻了翻找了一小塊素雞吃了：“我還以為真的是加量不加價呢！”

耿芳芳正巧也來吃飯，端了飯盆子和她們坐了一堆：“晚上沒有晚自習，六班叫我們出去玩，去不去？”

趙婷一聽，立馬活了：“去哪裏玩？”

“農校今天有演唱會。”

蘇影戳了戳碗裏的飯：“我不去，”頓了頓又改口道：“宿舍裏還有東西沒整理好。”

趙婷基本沒什麽主見，蘇影幹嘛，她就幹嘛，一個人去再回來也不好。幹脆往西門去買了些水果，都是新室友，吃的才是潤滑油。

到了宿舍那兩個姑娘都在，蘇影一人發了個蘋果，趙婷沒人發了蘆柑。氣氛這才稍微緩和了些，四個人分別做了自我介紹。高個子的叫湯雲，矮個子的叫賈英英。

蘇影從小也是半個學霸，這還是第一次碰到真正的學霸，晚上是不用去晚自習的，那兩個姑娘都在安安靜靜地做奧數題目，再沒旁的話說。

蘇影挑挑眉，忙完了一圈回來真正預習物理和數學，一些不懂的地方她全圈了出來。湯雲瞥了一眼蘇影手裏的化學重難點問：“我們班也拿這個做練習冊，不過你們化學老師應該和我們不是同一個。我們化學老師是靡峰，一直只帶實驗班。”

“……”

過完一個寒假，趙婷和蘇影的生物鐘早就亂了，十班的那兩個姑娘起床的動作輕早就走了，兩人六點才匆匆忙忙爬起來，頭發隨手一扒就趕緊出了門，一看表都六點二十了。

舍管大媽兇得要死，對她們連催帶趕的，趙婷一激動從倒數第二級臺階上掉了下去，一下扭到了腳，眼淚都要彪出來了，但沒辦法只好一蹦一跳地往食堂裏頭跑。

張正斌老師背手立在九班那桌，神色不明。蘇影深深吸了口氣坐下來，眼神往十班那裏瞄了一圈，竟沒瞧見段坤，眉頭皺了下。

張老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，剛巧站在蘇影她們旁邊。雖然頭皮發麻，蘇影還是抱了模塊二的英語書背。

等著四下的人奔著各個窗口去打飯，蘇影才將頭發拆了重新綁了。

張老師竟然沒走，看著她們兩說道：“明天不要再遲到了。”

蘇影點頭。

“吃早飯去吧。”說完他就順著北側的小門出去了。

心裏一直惦記著段坤，油膩膩的面條吃得著實沒味。

第一節課，蘇影見到了化學老師，心道這老師比靡峰帥多了！一米八的個子，頭發梳得整整齊齊，像是很多年前的富城頭的改版，皮膚是那種很健康的白，雖然瘦但是看著卻很舒服。那雙眼鏡是標準的丹鳳眼，看著你的時候帶了些壓力，細長的眼睛上架著一雙金絲眼鏡，斯斯文文的，一身銀灰色的西裝穿得極為妥帖，看著和民國的掛畫裏走出來的貴公子。

再瞥見他手上帶著的卡西歐手表，蘇影吸了口涼氣，這老師一看就不是為了掙錢來省j中上班的主啊。

趙婷在小紙條上寫了行字給蘇影：“我覺得我化學要學不好了，怎麽這麽帥！”

那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——“趙清原”，細長的字體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：“從今天起，我帶大家化學，希望合作愉快。”

趙婷又遞了張紙條過來：“你看他手指！好細好長！我要中毒了！”

蘇影笑，即便從她二十六歲的眼光看也很帥。

第一堂課講的化合物的穩定性，他提著粉筆畫了甲烷的結構圖，一筆一筆極為認真。他講課也很幽默，蘇影一刻也沒停止記筆記，腦子一直跟著他說的轉。昨晚不會的地方竟然都是今天上課的重點，趙老師講完了叫他們翻開練習做，連趙婷這種化學困難戶都會寫。

帥哥還是有兩把刷子的。

下課鈴一響，班裏的人都沈浸在剛剛的課堂中，沒一個人往外走。趙老師收拾東西走到門口，才笑著說了句：“同學們，下課了啊。”

趙婷整個課間都在念叨化學老師，連廁所也沒去，做了兩道化學題目忽的擡頭：“蘇影，我覺得我就該學理科。”

“……”

張正斌老師的數學課就沒那麽好過了，他講完知識點，再出的例題都是書本裏探究那塊的，比蘇影之前買的白皮書裏的都要難。

數學老師的字顯然比不上化學老師，但卻是工工整整，題目抄完了，他往講臺邊一站問：“有靈感嗎？”

賽文舉了手，蘇影只想吐血。幸好她記憶裏還有些殘存的印象，但解那道題也花了不少時間。趙婷一雙大眼都要將那圖給看穿了，也沒能理解他寫的那些精簡的步驟，只好硬生生把他黑板的字全抄到了筆記本上，下課蘇影硬是給她講了好幾分鐘。

最後一節課是依然是班會課，各科的課代表陸續往黑板上抄晚上的家庭作業，蘇影她們坐在第一排，粉筆灰落了一桌，沾了水才擦幹凈。

分科以後，副科老師都溫柔了很多，基本一個星期才有兩次作業。沒到晚自習蘇影就把英語和語文做好了。

翻物理書的時候忽的想起那個人，怎麽像消失了一樣？本來是要編輯條短信給他的，寫了半天不知怎麽說，幹脆繞到廁所去撥了電話。

等待接聽的時間很漫長，蘇影手裏出了些汗，冰冷的女聲一響，蘇影只得掛了電話。只是剛出門，手機就在口袋裏震動開來。見是他，趕緊接了。

“蘇影？”那端一開口，盡是疲憊，他不知在哪裏，電話裏都能聽見那端女人的啼哭聲。

“對，是我。”她握著手機，竟有些緊張，第一次和他打電話。

“找我有事？”

蘇影打算開門見山：“你怎麽沒來上學？”

“哦。”蘇影他嘆了口氣，接著是關門的哢噠聲。

“什麽時候回來？”這句話和小媳婦盼夫歸一樣自然。

“明天，明天就來。”他竟然笑了。

“嗯，那我掛了。”趙婷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，再者她也沒別的話說了。

段坤忽的有些急：“等下，再陪我說會兒話。”

蘇影心裏沒來由一軟：“好。”別說是一會兒，就是兩會兒也行。

“你們分班了？在幾班？”

“九班。”

“哦，那很近了。蘇影……”

“嗯？”不知怎麽那人喊自己名字的聲音特別動聽，蘇影竟生出一些類似於期待的東西來。

“我明天一定回來。”一句簡單的話，竟是用保證的口吻說出來的。

蘇影笑：好。”我等你。

段坤看看手表，見快六點半了，怕她耽誤了晚自習，掛了電話。

段坤收了手機，再次走到裏面的房間裏，抽了幾張紙巾遞到他媽媽面前，細細替她擦了眼淚：“媽，我答應你。你先安心養病，我明天回學校。”

段父在書房裏等了許久，見他推了門進來，臉上的厲色才緩和了些：“想好了？”

“還沒。”段坤往程荀會客的沙發裏坐了。

“那你至少先叫我一聲爸爸。”

段坤挑眉問：“憑什麽？”

程荀直接將手裏的杯子丟在了大理石地上，罵了句“逆子！”

“你千方百計地騙我回來，騙媽媽回來，有意思？”清亮的眼看著他，根本不像個高中生，“程先生，我可以叫你聲爸爸，但我心裏還是沒有你。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，七歲那年，我本該有個妹妹，但媽媽身體沒受住，沒了……我當時一點也不難過，因為她來了還是沒有父親。對了，當時你還和那個女人在上海鬼混。”

程荀僵在那裏半天沒作聲，手不住的發抖：“你說的是真的？”

“哼，是不是真的，你自己不知道？”

段坤起身出了大門，心裏還是不能平靜。半天掏出口袋裏手機，翻到相冊裏，找到蘇影的照片，手指輕輕摩挲了片刻。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，他覺得世界是灰暗的，直到這個丫頭出現。那是什麽時候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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